炙陽熱情,市場鼓譟,人流海嘯。

這裡鮮少如此熱鬧,不過就是個偏鄉,地圖上也不見其名,甚至小得如圖紙上一片汙漬。

若不是那大領主看中了這邊角之地一戶養牛人家的女兒,並選在這天帶著錢財人馬來訪,這裡興許還要默默無名個百年——如他所意——可惜下半輩子的寧靜被迫要遷址了。

他對這座小鎮倒也沒多少留戀,沒房沒錢沒妻小,要說走就走不是件難事……或許他會懷念教堂的長椅,儘管他是偷溜進去的,但神沒趕他走,他也就厚著臉皮在那過了好幾夜。

當然,今晚他得另尋能一夜酣眠的地方了,神聖的教堂這回要用來舉辦那位領主和村姑的婚禮。

時間還早,教堂外就已經塞滿了人,有的甚至來自隔壁村莊,為的就是看一眼穿金戴銀的貴族,順便看能不能貪到幾塊金幣或是婚宴的大餐,如果能趁機把自己家養不起的小孩送到貴族家那就再更好不過了。

他抽了抽鼻子,滿是貪婪的氣味,人嘛——不,凡是活物總有貪念,只是在人類面前不足一提。

噠噠馬蹄結束在嘶嘶馬鳴,金邊馬車門開,一雙油亮的跟鞋落地,泥土地發出從未被如此尖銳之物刺傷的悶響。

「可真寒酸。」眼前的教堂比不上貴族的馬廄。他蹙眉投以鄙視,難以想像神願意待在這樣的破敗廢墟,更無法接受自己的下一任老婆住在這種窮鄉僻壤。

好在他來了,他就是童話中的王子,前來解救被困於高塔的公主,只要先擊敗守塔的巨龍——根本沒有什麼巨龍,只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瘸腿乞丐擋在教堂門口假寐。

若是平常,他彈個響指就能清掉礙眼的垃圾,但他可想給周遭的鄉巴佬留個好印象,於是仰首開口:「先生,不知您是否聽說今日是什麼日子?」

「這我可不清楚,我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他伸了個懶腰,絲毫不為所動。

「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就要結婚了,你知道那戶養牛人家的女兒吧?她明早就要和我回城裡了。」

「那可真是恭喜。」情愛之事他不甚了解,但客套話還是懂得說上幾句。

「不如這樣吧?我心情好,你就儘管開口,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願意從這起身離開。」

「嗯……那我要你閃邊去,別擋著我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