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彷彿在輾壓他的神智,嘈雜無序的聲音令他耳內劇痛得像是千萬支針在戳弄,他敢說在暴風雨的海上聽平家亡靈們的碎語都沒此刻來得痛苦,已經失了雙目的他可不想再賠上自己的耳朵,況且他現在可是靠這對耳朵譜曲的……

「我找你找了六百年了,友一。」

那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從不知遠在何處傳來,剎那間一切的噪音都戛然而止,好似陽光劃破了層層烏雲,硬生生地結束了這場充斥不諧和音的風雨。

「哈!哈……」他猛地坐起身來,額角的冷汗滑落,臉上因而多了幾條脫妝的膚色。

劇烈跳動的心臟像是失控的四拍子,他按緊自己袒露的胸膛,喘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吐息和心跳回到曲譜上。

「喂,沒事吧?」

他聽見那聲關心的主人在他左側坐下,沙沙作響的草皮是對方把腿打直的跡象,撲鼻的酒味則是演出後的常態。

「沒事……做了一個夢……」纖瘦蒼白的他有氣無力地吐出幾個模糊的字,孱弱的模樣就算是吐出血來也不會令人覺得奇怪。

「夢?不會是下個故事?這群亡靈話可真多。」

對方尾音一落,豪邁的飲酒聲傳進他耳裡,正當他好奇對方究竟拿了多大壺的酒時,那酒味湊到了他面前。

「先緩緩吧,下一場演出還久的,你該好好休息一下,友一。」

他接過對方的好意,剛從混亂的夢裡醒來的確適合來口高官賞的美酒,那可是他在壇之浦沒機會嘗到的瓊漿。

「咕——哈——」他將酒壺一飲而盡,實際上裡頭也早就被他的友人喝得差不多了。

「那不像亡靈的聲音……」他蹙著眉說道,儘管他也說不上來那詭異的夢是怎麼回事,但他直覺不是對方所說的平家亡靈。

「……那聲音我很熟悉。」他垂下眼眸,灰白的眼瞳什麼都看不見,但仍能充分表達他此刻的情緒——不安混雜著困惑。

「莫非是你父親?我以為他早就成佛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