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爆尾來到這裡的時候,空氣裡的味道已經濃得像用屍水蒸熟的臭雞蛋。
帳篷倒塌、木架斷裂,藤繩在泥水中泡得發軟,鍋碗瓢盆散落一地,一具顯然沒了生氣的屍體面朝下倒臥在泥中。
他不用去翻動屍體也知道這傢伙是誰——黏皮——整個部族只有一個人如此愛蛙成痴,甚至在自己的背上刺了一隻扭曲的菌囊蛙,還把自己的爛棚子取名「蛙池」,卻連個圍欄都沒有。
儘管齧疫就生活在黏滑之中,但他們心底多少還是以自己的鼠毛為傲,所以當黏皮把自己的毛全部除掉,變成一顆粉色陰囊的時候,其他鼠早就把他看作是低等的無毛生物。
被族人拋棄、熱愛詭異沼澤蛙、獨居……種種條件讓黏皮成了再好不過的死者。況且每天捧著毒蛙,舔著蛙背上頭的蘑菇,無疑是一種慢性自殺(是說住在這片沼澤本身就是種自殺之舉)。
那麼他的死究竟有什麼值得爆尾注意的?
第一,他需要黏皮的寵物蛙身上的蘑菇,從菌囊蛙身上長出來的菇總是比外頭採到的品質要好;第二,如果黏皮真的是被菌囊蛙的毒菇給害死的,那他的兩隻胳膊不應該消失。
爆尾搓動雙手,環顧四周。除了一片狼藉之外,黏皮的寶貝蛙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是為了這些菌囊蛙而痛下殺手?不,齧疫們對這東西毫無興趣,況且真的想要,黏皮向來是樂於分享的,只是代價是得聽他讚頌菌囊蛙的美好。
還是正是這代價才讓兇手犯下罪行?也不可能,齧疫們再怎麼短視貪婪,也不至於對自己的族人作出這種事。
難不成是外地來的傢伙?咆哮谷的土匪或是皮毛村的獵人搞不好……
正當爆尾還在思索著各種可能性時,泥地上那坨篷布動了起來。
「看來有目擊者了。」
他走上前蹲下,掀開了篷布。一隻白裡透紅的菌囊蛙連忙吞下口中的食物。那東西在牠嘴裡嘎啦作響,像是在咀嚼帶骨的泥巴。
「噢……天啊,黏皮可真會養。」除了顏色怪異,眼前這隻菌囊蛙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體型,少說是一般蛙的五倍之大,要吞下一顆齧疫寶寶的頭看來也是遊刃有餘。
「你這顆滑溜氣球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爆尾一把拎起眼前的短腿兩棲生物。
「放下,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