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霧瀰漫,空氣裡滿是令人渾身發癢的胞子,腐敗的氣味像毛毯一樣壟罩整個低地,在無歸沼澤這塊飽受戰火摧殘的畸零地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而未來也將如此下去。
除了放眼一片灰濛濛,沼澤裡還苟活著一群被遺忘的鼠族——齧疫部族——潰爛的皮毛、病態的紅眼、貪婪的爪牙……他們終日與腐爛、病菌為伍,看著大大小小的戰事在此發生,依賴著他國遺棄的資源維生,是徹徹底底的機會主義者。
領地?那可與他們無關,不管被哪個王國攻下來,都沒人能讓這塊地長出一株草——所以說,多打幾場仗吧!佛地杜多的裝備可都是亮晶晶的好貨,而席爾瓦的兵餉也比腐魚要美味得多,如果霍諾斯也肯來參一腳那絕對是再好不過了!雖然他們壓根兒不知道霍諾斯有什麼好東西,但只要打仗,肯定是有好處可以撿的,再不然也總會死人嘛。蠢貨才嫌屍體髒。
就像齧疫總掛在嘴邊的那句——腐化即重生——一頭灰毛小鼠在這撿破爛的腐臭日子裡尋覓到了新的樂趣。
爆尾(因他尾巴根部亂糟糟的毛而得名)在又一場的兩國衝突中見識到了席爾瓦的新玩具。那是個巨大湯匙擺在木製架子上,但顯然不是用來挖沼泥的,佛地杜多的壯碩戰士在被那玩意兒拋出的巨石砸成肉泥後也跟他有一樣的想法。
當然,這場衝突最後仍沒什麼結果,破損的戰旗被泥水吞沒,戰死的屍體引來蛆蟲,斷裂的劍插在泥漿中宛如墓碑般刺眼。遠處時不時傳來殘火爆燃的聲響,焦黑的皮甲和扭曲的金屬散落四處,一具佛地杜多屍體的胸口開了個還在湧血的大洞。兩方在死了一些人後就像派對結束般散去,留給齧疫出來收拾殘局。
血腥味還未從眼前瘋狗咬鬥般的戰役殘骸中飄散,幾條禿毛的尾巴已經從泥地鑽了出來,隨後是數雙混濁卻不掩貪婪的紅眼。
「死得好!死得妙!死越多越熱鬧!」
「我的!是我先抓到的!」
「閃開、閃開!那發光的東西是我的!」
搶手的永遠是新鮮的食物和閃亮亮的武器,齧疫們忙著打包屍體的鎧甲和糧囊,每一張齜牙裂嘴都寫著貪得無厭,只有爆尾細小的爪子在翻弄著那堆燃著火焰的木塊。
「嘻咯咯——你是打算撿來磨牙嗎?」
「拿來烤那爛鹿腸子吧!我餓壞了,咯哧咯哧!」
「就放著讓它長菇吧,我可等不及了!」
尖銳刺耳的笑聲四起,接著是扭打與尖嘯,同族搶奪起彼此手中的好貨,爭著當那幾秒鐘的老大。鍾情於著火木材的灰毛怪胎早就被他們拋諸腦後,只有爆尾感受到心裡某塊地方也跟著破爛的投石機一樣灼燒,他要的跟這些傢伙們不一樣……
這片沼澤燃起了文明之火,他要終結戰爭——用爆尾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