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是王族的血脈。

在離開王都來到魔女的宅邸也已經十年,這段時間他放任人類與生俱來的自私變成對那女人的佔有,就好似他還待在那予取予求的皇宮,所有視線所至都該是他的。

然而隨著他個子抽高的同時,他心裡那模糊的衝動也逐漸清晰,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並非只想獨佔那位照養他的魔女所有的關注,更有一種強烈的萌動是他每次見對方微笑就心跳如鼓、胸悶燥熱,甚至到了每一晚都因那曼妙的背影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入睡又會陷入那令人難以啟齒的赤裸夢境,至今他仍不敢開口每個早晨褲襠間那不受控的潛意識傾洩,或許這就是所有少年都將經歷的煩惱——愛戀。

「道格拉斯?」春芽般的嗓音令少年從夢境的回味中醒來,映入他視線的是方才幻想裡埋首其中的肉色軟綿,距離之近以至於他都能嗅到對方身上的香甜,那是昨晚夢裡所沒有的刺激,因此他貪婪地多吸了幾下鼻子。

「沒睡好嗎?還是感冒了?」越過桌子的夏卡輕柔地將手貼上他的額頭,親暱的舉動讓少年麥色的臉頰泛起紅暈,他貪圖多一些來自魔女的關心,但又恥於被對方察覺,於是欲迎還拒地撥開夏卡的手,並吞下隨即而來的後悔,裝做沒事地吃著那盤幾乎沒動到多少的早餐。

「只是……」他往嘴裡塞了口培根,咀嚼的同時刺激著那思緒紊亂的大腦,「早餐……很好吃。」顯然這幾秒的時間不夠他想出一個搪塞的好理由。

「是嗎?那就好。」聽見少年的誇獎,夏卡頓時忘了剛才的擔心,「既然早餐讓你滿意,那碗盤就麻煩你囉?」她收拾起自己的空盤從桌邊起身,晃過道格拉斯身邊時揉了揉那頭蓬亂的白髮,留下少年低著頭、紅著臉,用狼吞虎嚥掩蓋自己暴露的害臊情愫。

解決了早餐,清洗碗盤的道格拉斯懊悔著自己剛才拒絕夏卡的舉動,但此刻更令他在意的是自己如此明顯地從坦率變得扭捏,而夏卡卻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似地,他的心情猶疑在想讓對方明白心意卻又無法直接了當地開口的矛盾之間。

「唉……」洗淨最後一個盤子,他嘆了口青春期的煩惱,緊蹙著眉頭思考著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或許他真的該誠實地傾訴內心複雜的感受?又或是繼續透過一些細微的小動作來暗示這意外遲鈍的魔女?

「道格拉斯,洗完碗盤的話能幫我到溫室準備一下材料嗎?今天得做出幾瓶藥水才行……」離開飯廳的夏卡喊著,這時道格拉斯想起昨日瞥見的訂單內容,具體是什麼效果的魔藥他沒有印象,但他記得其中一項材料是玫瑰,而他聰明伶俐的小腦袋瓜立刻想到了一個能讓兩人更加親近的絕妙計畫……

「好——」他拉長音的應答裡夾著顯而易見的喜悅,而夏卡只覺得吃完早餐的少年似乎又有朝氣了起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替魔女摘採藥材,道格拉斯駕輕就熟地用花剪一一取下清單上所需要的材料,甚至有餘裕替夏卡將花草們分門別類整齊地排在花籃中,但就在他熟練地避開玫瑰的密刺捉上花莖時,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少年回頭望向不遠處正在替藥草澆水的魔女,溫室內的光線讓夏卡的亞麻色長髮顯得暖和、溫暖,但他可不是為了沉迷在這幅美景才暫停手邊的工作,而是為了確認對方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道格拉斯這時咬緊下唇,對於可預見的疼痛男孩不知哪來的過人勇氣,他刻意將指腹壓上那尖銳的針刺,使力令其扎破指頭,如花瓣鮮紅的血珠隨即滲出,痛感不如他所預想的那麼難受,但他仍扔下剪刀,握緊淌血的傷處。